每20名員工就有1人感染新冠肺炎 美國肉聯廠為什么受影響最嚴重？

　　作者： 馮迪凡 李欣潔

　　[ 在美國，共有98名肉類行業工人死于新冠肺炎，約27000人患病。 ]

　　如果一塊安格斯肉眼牛排的價格在美國為9美元一磅或更貴，而肉聯廠的工資通常起步為1小時16.2美元，當工廠老板拿出這塊牛排作為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參加一天工作的獎勵時，員工到底要不要來上班呢？

　　答案恐怕多少有些令人酸楚。

　　在全球，肉聯廠受疫情影響最嚴重的是美國：根據非營利性新聞機構“食品與環境報道網絡(Food and Environment Reporting Network)”數據，在美國，共有98名肉類行業工人死于新冠肺炎，約27000人（幾乎每20名員工中就有1人）患病。

　　最新消息顯示，21日，中國海關總署在網站上發布公告，暫停美國泰森公司（Tyson)注冊號為P5842的禽肉企業產品輸華。

　　美國肉聯廠作為全球的“行業標桿”，為何在新冠肺炎疫情之中屢屢折戟？

　　國際風險評估機構“農場動物投資風險與回報組織” (FAIRR)執行董事勒緹旎（Maria Lettini）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在肉聯廠工作的一些工人是很脆弱的，他們不敢發聲，在缺乏（新冠）測試的情況下，也無法知道是不是存在無癥狀患者。同時，如果你想到，在肉聯廠的這份工作是一些移民家庭唯一的收入來源時，那么寧可冒風險去工作也不敢丟掉這份工作，這看起來也就不那么讓人感到驚訝了。”

　　美國肉聯廠疫情此起彼伏

　　美國有800多家肉類加工廠，但通過歷年來對食品生產鏈各個環節的整合，只有四家公司主宰著整個行業，它們是美國最大的四家肉類加工廠，即JBS、史密斯菲爾德、泰森和桑德森飼養場公司。目前除了桑德森飼養場公司在3月中旬查出一名確診感染新冠病毒的工人但疫情并未擴散外，其他幾家肉類企業都相繼出現了大規模新冠肺炎患者。

　　4月上旬，全球最大的豬肉加工商——史密斯菲爾德食品公司在美國南達科他州的工廠查出230多名員工感染新冠肺炎，隨后在15日，共有644名員工確診，占彼時全州病例總數55%，該工廠迫于壓力關閉。

　　5月底，史密斯菲爾德位于北卡羅來納州布雷登（Bladen）縣的工廠也出現了聚集性感染，然而被問及具體確診人數時，史密斯菲爾德公司表示不會提供任何數據，當地衛生官員也不披露。

　　幾乎在同期，美國第二大牛肉和豬肉加工商JBS USA關閉了三家工廠。此前，在約100名工人感染病毒并造成3人死亡后，JBS USA位于科羅拉多州格里利（Greeley）的工廠在4月16日被迫關閉。截至6月9日，科羅拉多州公共衛生和環境部門的記錄顯示，該工廠的新冠肺炎病例已經超過300例。

　　在美國第二大肉類加工企業泰森方面，4月26日關閉了兩家工廠后，5月初，泰森食品旗下的鮮肉公司又有1031名工人確診，占員工總數的37%。隨后在5月底，泰森食品在艾奧瓦州的暴風湖工廠（Storm Lake）有555名員工被檢測出新冠陽性（占該廠員工總數22%）。

　　6月初，泰森在艾奧瓦州的兩家工廠中發現有815名工人確診；在得克薩斯的一家家禽工廠中又發現17名工人新冠病毒檢測呈陽性，在該工廠1212名員工中，共111例呈陽性；在芝加哥一家切牛排工廠繼4月份發現的23例確診外，又新增8人。

　　泰森近期證實，該公司注冊號為P5842的禽肉屠宰企業近日發生員工新冠肺炎聚集性感染。該工廠位于阿肯色州的斯普林代爾(Springdale)。據中國海關總署網站消息，自6月21日起暫停美國泰森（Tyson)公司注冊號為P5842的禽肉屠宰企業產品輸華。

　　目前海關總署已更新《符合評估要求的國家或地區輸華肉類產品名單》，暫停來自該企業的產品進口。對于已到港或即將到港的來自上述企業的產品，海關部門全部予以暫扣。

　　對CDC的要求充耳不聞

　　為何全球肉聯廠中，美國受疫情影響最為嚴重？是否同其工廠的龐大規模有關？

　　勒緹旎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我看到了照片，在中國所有人都戴口罩，因為大家都很擔憂。但是在美國不是這種情況。” 勒緹旎還進一步表示：“有些社區的感染率能表明，這些生產線就是疫情來源。生產線的照片清楚地顯示，工人們都挨著站著，他們無法阻止一切，只會相互傳播疾病。”

　　不僅如此。據美國媒體報道，疫情期間多家肉類加工企業都給員工開出了比平時更高的工資。位于得克薩斯州卡克特斯（Cactus）的JBS USA肉聯廠的老板們向他們的3000名員工承諾，當天上班的員工都可以得到半個安格斯肉眼牛排。一般情況下安格斯肉眼牛排的價格為9美元一磅或更貴，這種獎勵相當于員工們至少半天的工資。與此同時，JBS多家工廠的經理還承諾給沒有無故缺勤的工人600美元獎金。

　　但當美國疾控中心（CDC）發現了這些行為，并要求JBS和其他肉聯廠停止以出勤為基礎的獎勵措施，以免員工帶病上班時，這些公司卻充耳不聞。

　　原因在于CDC對該行業并沒有監督管理權。在美國，有權管理肉類工廠作業條件的聯邦機構是隸屬于美國勞工部的美國職業安全與健康管理局。不過，特朗普政府在執政后，大幅裁減了該機構員工及其檢查活動，該機構目前尚未發布任何規定肉聯廠應該如何防治工人感染新冠病毒的可強制執行命令。

　　4月28日，特朗普政府敦促已經關閉的肉聯廠恢復生產，并認為工廠的關閉“在國家緊急狀態期間破壞了關鍵的基礎設施”。

　　當然在疫情中，那些加入工會的食品工作者還是受到了一定的保護。

　　勒緹旎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美國食品工人工會迅速介入后，發布了公開聲明表示他們不希望工人回到工作崗位上。隨后就可以看到投資者也在其中出了一份力，不少機構投資者迅速地給史密斯菲爾德、泰森和桑德森飼養場公司等肉聯廠企業的CEO發信，表示他們希望工人們能得到恰當的個人防護用品（PPE）。

　　截至5月底，受新冠肺炎疫情和各種停產影響，美國最大的四家肉類加工廠的股價累計下跌25%左右，同期的美股則下跌了9%。高盛將畜牧業列為明年最不穩定的大宗商品之一。

　　同時，由于動物性蛋白緊缺，隨后被限購且價格上漲，植物性肉類替代品的領軍品牌因此大放異彩。今年第一季度，Beyond Meat公司的凈收入比去年增長了141%，股價從年初至今已經上漲了一倍多，其產品已進入全美2.5萬家雜貨店。該公司近期還宣布與食品分銷商西諾迪斯合作，預備進軍中國市場，大幅增加亞洲市場份額。投行BTIG分析師薩利赫（Peter Saleh）對Beyond Meat的評級為買入，目標價173美元。勒緹旎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未來五年，消費者會看到替代性蛋白質產品的迅速發展。

　　（記者高雅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