蛻
變
范寶琛
手機鈴響，標注著“表哥借錢”的名字赫然在目，我苦澀地搖搖頭，表哥每次來電話的主題離不開“借錢”。
“兄弟，哥有事要麻煩你。”表哥訕笑著開門見山。我呵呵笑著敷衍：“哥啊，你除了借錢，就不能換個話題？”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俺想找個安穩的工作上班。”我啞然失笑，“想借錢也別太為難，反正兄弟已經習慣了！”
“真的，不騙你。”表哥長嘆一聲：“我想踏踏實實掙幾個錢，還了那些欠債，成個家好好地過日子。”末了，他悠悠嘆息一聲：快四十的人了！
我們找了個小飯館邊吃邊聊，在酒精驅使下，表哥的眼里布滿血絲，一張消瘦的臉看起來格外滄桑。
他呷一口酒，滿臉凝重地說：“都道三十而立，哥三十六了仍然孑然一身，歸根結底都是懶在作祟！我想通了，以后不再瞎混日子了。”表哥仰起脖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后劇烈地咳嗽著，連眼淚也嗆了出來。
我不禁動容。這么多年對表哥太過了解，他邋遢慵懶游手好閑，談了好幾個對象都失望地離他而去，如今仍然光桿一個。
結賬時，酒店老板微笑著示意：你的朋友早已搶先付款了。
我微微怔了怔，突然發現表哥的言行舉止正在慢慢地發生變化。
回家后，我聯系即發集團一個華諾服裝廠，特意為表哥找了份從事燙熨的工作。表哥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早早地趕來報到，顯然剛理了發，穿著還算整齊。
“好好干吧，為了將來！”我言簡意賅地拋下一句話。表哥點點頭，擺出一個加油的姿勢。
兩年時間一晃而過，期間我再沒接到表哥的電話，我猜測表哥可能受不了上班的枯燥生活選擇離開了吧！
不料那次無意中瀏覽《即發通訊》報紙，上面大篇幅報道了表哥在技能改革方面做出的成績，還獲得了表彰獎勵。照片上，表哥容光煥發充滿自信。
在好奇心驅使下，我決定趕去華諾車間一探究竟。
車間負責人邵姐的臉上綻開笑容：“你表哥是個人才啊，上次一臺大型設備出現故障，維修師傅一籌莫展了，是他適時提出合理化建議，通過設備改造保障了生產。現在，他可是一名出色的維修工，是車間維修部門的中流砥柱。”
我向表哥投去贊許的目光，表哥咧開嘴靦腆笑笑。我打趣：“兩年不見，干凈利索了，變得年輕了許多。”表哥沉穩地點點頭：“是車間的優越環境改變了我的人生觀！”
邵姐抿嘴笑著，神秘地透露一個小秘密：他呀，工作盡職盡責，為人謙虛和藹，大伙都期待他盡快通過麗麗的戀愛考驗，早點步入婚姻的殿堂！表哥戀愛了，并且還是個香餑餑！我的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強烈的自豪感。浪子回頭金不換，表哥的轉變，是改變人生的一個重要轉折點，起碼他已經找到適合自己的崗位，體現出自身價值。
一年后，再接到表哥電話，他的話語里充滿喜悅：“兄弟，哥要結婚了，見面聊吧，我和你嫂子過去接你。”
片刻功夫，一輛嶄新的轎車停在樓下。表哥意氣風發地按幾聲喇叭，我羨慕地瞪大眼，“好酷的車型，剛買的？”
表哥點點頭：“我和麗麗貸款在城區買了套房子，相信俺們只要勤奮節儉，三五年就可以全部還上了。”表哥的笑容里隱藏著自信：年少時，我固執地在“吃喝玩樂中荒廢了青春，現在醒悟了，我會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憑一技之長立足崗位上發揮余熱。”
表哥的一席話令我熱血沸騰！幾年時光的敲打磨煉，表哥的外表氣質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與之前的浪蕩公子判若兩人。
新房子收拾的干干凈凈，粉紅色的窗簾襯托著紅木家具散發出喜慶氣息。表嫂親自下廚收拾了幾個小菜，表哥大方地開啟一瓶紅酒斟滿酒杯，然后自懷里摸出一個紅包，虔誠地遞給我。
我茫然打開，厚厚的一沓票子。
表哥興奮地說：“其他的借款還上了，只剩這最后一筆。十年了，我前前后后借了你大概五六千吧，這是一萬，多的權當利息了。”
我痛快地收下紅包，然后掏出筆在上面寫下幾個字：祝表哥表嫂幸福美滿！隨后，我豪爽地舉起酒杯：“請收下兄弟最真誠的祝福！”
表哥眼角的淚滾落了下來，融進酒杯里蕩起了漣漪。
《金桂初綻》
集團公司車隊
閆河先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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