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報訊（記者 吳嬌穎）近年來，虐待動物及通過網絡傳播相關暴力信息事件頻發，反虐待動物立法呼聲愈烈。
今年全國兩會上，全國人大代表、廣東國鼎律師事務所主任朱列玉計劃第四次提交關于制定《反虐待動物法》的議案，希望推動反虐待動物法盡快出臺。全國人大代表夏吾卓瑪連續三年在全國兩會提出建議，從法律層面對虐待動物行為進行有效制約。
除呼吁反虐待動物入法外，夏吾卓瑪也建議加強對寵物繁殖銷售的監管，遏制虐殺動物黑色產業鏈的供給源頭。針對虐待動物行為相關的施虐者、傳播者、模仿者低齡化的趨勢，全國人大代表寧啟水建議將關愛動物主題的生命教育納入中小學教材。
現象：嚴重虐待動物行為頻現 形成黑色產業鏈
2020年10月，山西太原一男子惡意用開水燙懷孕母貓的視頻在網絡傳播。被燙傷的母貓燒傷面積達到百分之七十，最終，因傷勢過重，母貓及其腹中4只幼貓全部死亡。該事件被曝光后引發廣泛關注。
去年，包括山東理工大學范某某虐貓、山東濟寧孫某虐待動物、浙江警察學院教師王某某虐待動物在內的虐待動物事件多次被媒體曝光。據志愿者統計，去年一年間，僅惡性虐待動物并引發輿情的事件就超過45件。
如今，許多虐待動物事件不僅限于個人行為，甚至形成了黑色產業鏈。據媒體報道，2019年10月，一微博網友在平臺上以盈利為目的公開售賣虐貓視頻圖片，僅35元可買到70G視頻，均為用香煙燒貓咪、踩踏貓咪等殘忍的視頻內容。
一位志愿者向新京報記者提供的多個QQ群聊記錄截圖顯示，一些施虐者以愛貓群、藝術鑒賞群的名義掩人耳目，在群內發布虐待、虐殺貓狗的圖片和視頻并進行交流。有的群還為入群成員提供“定制服務”。一位群管理員發給志愿者的私信截圖顯示，“客戶”可以購買虐待、虐殺動物視頻，還可以指定提供者對小野貓進行抽打、腳踩或截斷指定身體部位。
與虐待動物黑色產業鏈交織的，是今年初在一些網購平臺悄然興起的寵物活體盲盒。這些盲盒售價在十幾元到上千元不等，賣家聲稱“不接受規定品種、盲盒發出不接受退換與中差評、評論不允許曬”。
有不少志愿者擔心，由于購買成本低、易獲得，動物活體盲盒可能為虐殺動物黑色產業提供廉價的“貨源”，間接助長虐殺動物行為。此外，由于缺少檢驗檢疫，在運輸過程中，這類活體盲盒也存在疫病傳播的可能。
問題：立法缺位 虐待動物及反虐待沖突難處理
今年全國兩會上，多位全國人大代表提出，嚴重虐待動物行為愈演愈烈，立法規范虐待動物行為具有必要性。
朱列玉指出，大量研究表明，虐待動物行為與暴力犯罪以及大多數非暴力犯罪都存在著直接或間接的關系。嚴重虐待動物行為與犯罪行為交織，性質嚴重，影響惡劣。
但由于虐待動物活動難以抓住現行，以及動物與飼養人之間物權關系取證困難，動物價值評估缺乏有效標準，虐待動物者往往不能被繩之于法。虐待動物行為甚至成為某些黑色產業鏈的供給來源基礎。
此外，虐待動物及售賣、購買、傳播相關信息者都可能存在反社會傾向，不僅傳播了不良的社會風尚，擾亂社會秩序，而且為社會暴力犯罪案件的發生埋下了“定時炸彈”。
他也談到，由于立法的缺位，動物保護人士在獲悉虐待動物相關線索后往往只能選擇私人介入，網絡上的口誅筆伐很可能升級為暴力對抗事件。“無論是虐待動物事件，或是動物保護人士私人介入行為等社會應激反應，其觸發點與爭議點均是基于法律的缺位，使得虐待動物行為陷入法律灰色地帶，行為性質與后果難以評估與處理。”
其表示，立法規范虐待動物行為，可以填補當前的法律真空狀態，為該類行為的處理提供法律依據，從法律的角度對行為進行公平合法的懲處，減少虐待動物行為人與動物保護人士之間暴力沖突事件的發生。
建議1：出臺反虐待動物法 通過司法解釋明確違法性質
朱列玉在擬提交的議案中，附上了《反虐待動物法》建議稿。建議稿將納入規范的動物分為野生動物、經濟動物、寵物動物、實驗動物和其他動物，明確對各類動物的反虐待措施。
建議稿提出，禁止以禁食、禁水等方式對待動物；禁止電擊動物或以尖銳工具、鈍器驅使、馴服動物（對公共安全造成緊急危害的情形除外）；禁止以觀賞、拍照為目的以傷害的方式改變動物的面貌，如拔指甲、拔牙等；禁止以宣傳或者鼓勵動物虐待為目的在媒體上發布虐待動物的圖片、影像和聲音等。
長期關注反虐待動物的夏吾卓瑪今年也建議，通過司法解釋的形式在《治安管理處罰法》中明確虐待動物行為的違法性。
“以我國目前的立法進程及產業的行為風氣和技術成果，倘若一下以較高的動物福利標準立法，整個動物產業都將面臨大范圍整頓，但相關配套設施又無法立刻與立法同步，很可能造成產業鏈間的斷帶。”因此，夏吾卓瑪建議先從行政法律法規著手，對虐待動物行為予以規制。
例如，以司法解釋的形式將“公開傳播、售賣虐待動物視頻”歸入《治安管理處罰法》中規定的“尋釁滋事”行為，將“教唆未成年人虐待動物并拍攝過程”歸入“組織、脅迫、誘騙不滿十六周歲的人或者殘疾人進行恐怖、殘忍表演”行為。
此外，她也提到，由于虐待動物行為往往極具隱蔽性，僅依靠有關部門的監督是不足夠的，應當發動群眾的力量，鼓勵人們舉報虐待動物事件，并給予舉報人一定的獎勵。
建議2：寵物繁殖銷售加強監管 遏制流浪犬貓產生源頭
除呼吁反虐待動物立法外，夏吾卓瑪也建議加強對寵物繁殖銷售的監管。
她指出，由于犬貓等動物繁殖監管的缺失，虐殺者能以極低的價格買入貓、犬、鼠等寵物，后以不同的虐殺方法制定虐殺視頻價格，互聯網上虐殺動物并制作、售賣相關視頻的現象不斷。
“一些犬貓繁殖戶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往往大量繁殖犬貓，而大量繁殖之后，供大于求，導致單只寵物價格降低，使得消費者能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購買到寵物。”夏吾卓瑪談到，這直接導致了“星期狗”等病弱寵物的泛濫以及使用快遞運輸活體動物的亂象，一方面侵害正當消費者的權益，另一方面也輸出了虐貓虐狗黑色產業鏈源頭。而在輸出端，繁殖寵物無序無證繁殖卻不受到任何監管。
對此，她建議有關部門按照《動物防疫法》的規定，督促地方執法部門對寵物繁殖和銷售進行執法。
例如，最新修訂的《動物防疫法》規定動物飼養場和隔離場所、動物屠宰加工場所以及動物和動物產品無害化處理場所應當符合各種條件，如有違反，給予警告，責令限期改正；逾期仍達不到規定條件的，吊銷動物防疫條件合格證，并通報市場監督管理部門依法處理。
“此外，為了遏制流浪犬貓產生的源頭，提高養寵門檻，還需要對寵物繁殖銷售的指標進行規定。”其建議，由農業農村部制定全國性的寵物（犬、貓）繁殖控制指標供各地執行，并督促各地農業農村部門履行相應的執法檢查和行政處罰職責。
建議3：中小學教材納入關愛動物主題的生命教育
全國人大代表寧啟水則更關注虐待動物行為相關的施虐者、傳播者、模仿者低齡化的問題。
“根據反虐待動物志愿者臥底的QQ群信息和群聊天記錄來看，當前參與虐貓虐狗的群體中不乏00后，不少虐待動物群里的成員過半屬于00后學生群體。有的成員還將這類虐待動物視頻傳播給同學，嚴重影響青少年身心發展。”
因此，其建議，將關愛動物主題的生命教育納入中小學教材，根據學段不同、學生認知年齡不同，增設不同的教材進行常識學習。
同時，在綜合實踐課程教材中，增設救助流浪動物、科學養育伴侶動物的內容，結合勞動教育，加強社區與學校的合作，為學生營造用實際行動關愛動物的機會。比如，在確保學生安全的前提下，適當開展參觀流浪動物救助站，參與簡單的流浪動物救助宣傳工作。
此外，他也建議以項目式學習（PBL）為翹板，鼓勵學校開發“關愛動物”主題的校本課程，多學科聯動實行生命教育。加強生命教育師資隊伍的建設，將“關愛動物”的生命教育主題納入教師繼續教育培訓的課程當中，提高教師隊伍的生命教育意識和教學能力。
新京報記者 吳嬌穎
編輯 陳思 校對 盧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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