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財經》(博客,微博)雜志、《財經智庫》和沙特基礎工業公司聯合聯合發布《全球經濟信心指數》報告,并舉辦主題為“財經前沿——2021:全球經濟強勁復蘇?”的論壇,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副院長黃益平出席并發表演講。
黃益平表示,他對今年的經濟增長形勢很樂觀,對中國經濟增長尤其樂觀。但是,要關注的是相對的優勢今年一定會縮小,而這個縮小會給我們的市場帶來一些不確定性,有的時候甚至是致命的不確定性。
黃益平認為,我們去年杠桿率提高了,但我們保經濟主體最重要的方法是讓金融機構為中小微企業提供大量的普惠貸款,這個做法也很有幫助,把經濟主體保住了,對經濟復蘇是有利的。“不利的地方在什么?這些金融機構發出去的很多錢,到今年3月份、6月份完了之后,所有的錢能不能全部拿回來,我相信我們今年對金融風險要有一定的預期,可能集中在下半年,不良率、債務違約,如果出現,雖然沒有直接在政府的資產負債表上,我相信對于下一步的經濟金融穩定會有一定的影響,最終我并不認為它會影響金融穩定的大局,但會不會影響金融機構下半年對實體經濟支持的力度,會不會影響我們對投資回報的信心?這是值得我們關注的。”黃益平說。
以下為發言實錄:
張燕冬:謝謝。下面有請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副院長黃益平老師,他的題目是“中外經濟以及金融表現的相對變化對中國帶來的影響”。
黃益平:謝謝主持人。其實我想說的話很簡單,我主要想跟大家分享的一點,我覺得剛才大家討論的中美經濟金融相對表現的逆轉,可能會給我們今年的市場帶來一些不確定性。
剛才已經介紹了財經智庫全球經濟信心指數,總體看來,對今年的經濟展望比較樂觀,我個人也比較樂觀。無論是對全球經濟,對今年的中國經濟增長,今年看起來,大致是按照原來我們預期復蘇的軌跡上走,問題不太大。今年主要要關注的是什么?市場上會不會出現投資者信心的動搖,這個動搖,可能你的經濟很好,但相對的領先開始收窄,相對的優勢開始減少,有可能會使得我們市場的一些情緒發生改變,我們簡單可以看四個方面可能發生的變化:
第一,今年中國的經濟增長會非常好,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剛剛預測了,我們是8.4%。但從另外一方面看,這樣的增長速度和全球增長的預測,還是會好很多,全球今年預測是6%,也就是說我們比全球會快兩個百分點多,但我們去年和全球增長的差異是非常大的,我簡單拿中美增速的差異做一個對比。去年我們領先美國經濟增長5.8個百分點,今年大概是2個百分點,對于投資者來說,這種差異的縮小,對他的資產配置是有很明顯含義的,假如去年的配置是均衡,今年的配置要往哪兒傾斜,我想大家都能猜得出來。
第二,美國現在1.9萬億的刺激政策,有可能是3萬億,甚至更多。我個人對美國的經濟增長,如果它能落地,可能也略顯樂觀,因為它今天做的和去年有很大的不一樣,去年所有的財政政策都是為了保老百姓(603883,股吧)的生活,拜登政府經常強調很重要的一點是美國的基礎設施投資是嚴重短缺的,如果把這一塊的錢投下去,效果能不能出來?不知道,但我覺得這個方向是對頭的,對于提升將來的增長肯定會有效果,會有多少效果,不知道。但起碼從財政政策的刺激來說,是在擴大它的力度。我們今年還會保持一定的支持,財政赤字3.2%,地方債務的發行,無論是財政赤字,還是發債的規模,都會比去年更小,從邊際來說,我們的財政政策是收縮的,從邊際來說,美國的財政政策是擴張的,這對于投資者的情緒也是會有影響的。
第三,我們去年很早就把疫情控制住了,我們政策的開支很多是在保中小微企業,保經濟主體,美國很多政策保的是老百姓,如果我們把兩個國家的財政開支最大的三項做一個對比,美國最大的三項是保就業的對企業的補貼,失業救濟,直接給老百姓或者企業發錢,所有這些是直接把錢放到老百姓手上。我們的財政開支最大的三項:一是基礎設施投資。二是減免稅收。三是公共衛生開支。這三個方面都很重要,但我們的開支缺乏直接把錢放到老百姓手上的渠道,我們的缺點就是去年對老百姓的支持力度不夠大,好處是把經濟主體保住了,對于經濟復蘇有更好的效果。今年我們看,這樣的政策會帶來什么樣的效果,在美國,錢花出去就沒有了,政府債務的杠桿率已經明顯提升,對下一步的增長可能會有影響,但這不是我們現在要擔心的問題。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它進一步的財政擴張能不能把增長潛力提起來,如果提起來,這些債務是可以化解的,如果提不起來,將來就是一個大的問題。我們是什么問題呢?我們去年杠桿率提高了,但我們保經濟主體最重要的方法是讓金融機構為中小微企業提供大量的普惠貸款,這個做法也很有幫助,把經濟主體保住了,對經濟復蘇是有利的。不利的地方在什么?這些金融機構發出去的很多錢,到今年3月份、6月份完了之后,所有的錢能不能全部拿回來,我相信我們今年對金融風險要有一定的預期,可能集中在下半年,不良率、債務違約,如果出現,雖然沒有直接在政府的資產負債表上,我相信對于下一步的經濟金融穩定會有一定的影響,最終我并不認為它會影響金融穩定的大局,但會不會影響金融機構下半年對實體經濟支持的力度,會不會影響我們對投資回報的信心?這是值得我們關注的。
第四,美聯儲會怎么做?即使美聯儲不做,我們想象一下,美聯儲是全世界最主要的中央銀行,當它寬松貨幣政策的時候,全世界的景象是錢往外流,對新興市場國家來說,流動性增加,貨幣升值,利率下降,資產價格上升,經濟增長加速,在一定程度上,這就是我們去年在中國看到的景象,這個情形在2009、2010年的時候發生過,但問題它不是一部曲,而是兩部曲,總會有一天往回走,寬松政策不可能永遠持續下去,到2014、2015年貨幣政策開始往回收的時候,我剛才講的發生的事情就開始逆轉了,資本回流美國,新興市場國家的貨幣開始貶值,利率上升,資產價格下降,經濟開始減速,在土耳其、南非發生了金融危機,我們一直認為這個事情不會發生,美聯儲鮑威爾一直說到2022年不會調整,我開玩笑說,鮑威爾說什么你們不要太當真,因為最重要的是它看通貨膨脹有沒有起來,因為美聯儲的任務是把價格穩定住。今天我們在美國聽到所有討論的問題,通脹有沒有起來,我不是特別關心它到底會不會起來,在一定程度上我同意元春校長的看法,短期看,錢發多了,一下子變成一個大的通貨膨脹的可能性很低,如果將來1.9萬億GDP增長起來了,通脹是有可能的,但我相信這不是今天的問題。如果因為這樣的一些討論,使得美聯儲開始考慮調整,甚至美聯儲還沒有動作,市場開始考慮有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我們的資金流動開始逆轉,去年我們有很多資金是流入國內的,什么時候一部分資金開始往外走,我不知道,但這個風險是值得我們關注的。
我不知道花了幾分鐘的時間,我跟大家說的是,今年的經濟增長形勢,我是很樂觀的,對中國經濟增長尤其樂觀。但是,我們要關注的是相對的優勢今年一定會縮小,而這個縮小會給我們的市場帶來一些不確定性,但有的時候,甚至是致命的不確定性。
張燕冬:謝謝黃老師。請下面觀眾提一個問題,黃老師兩分鐘回答。
觀眾:我特別關心人民幣匯率問題。
黃益平:我不太想回答對資產價格預測的問題,我不回答的原因不是因為我是貨幣政策委員會的委員,而是我知道,不管做什么預測一定是錯的,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呢。匯率問題,不要過多依賴所謂適應性的預期,市場上有太多的人用適應性預期,適應性預期是過去三個月升值就認為升30年,其實不是這樣的,用理性預期方法判斷,我剛才跟大家說的因素,都是我們在理性預期的時候需要考慮的,如果你聽了我剛才的發言內容,其實已經知道我的預期是什么。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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