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 / 圖蟲
來 源丨21世紀經濟報道（ID：jjbd21）
作 者丨李果
編 輯丨杜弘禹
當前，全球新冠肺炎疫情仍不容樂觀，作為我國連接境外的主要通道，國際航班成為“外防輸入”的重要一環。
中國民航局統計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6月底，民航共保障了1.4萬余個國際客運航班，25萬余個國際貨運航班，532萬余個國內航班，沒有出現一名機組人員在機上感染的情況。
國際航班是如何進行疫情防控的？
疫情又對民航從業人員產生了哪些影響？
日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專訪了某航空公司的國際航班乘務長王天（化名），他詳細講述了自疫情發生以來，民航業所發生的一系列變化，以及面對不斷升級的境外疫情形勢，民航從業者是如何保障自身和旅客安全的。
疫情徹底改變了民航業
《21世紀》：新冠肺炎疫情對你們的工作造成什么影響？
王天：可以說，新冠肺炎疫情徹底改變了我們的工作狀態。我從2014年左右開始飛國際航班，作為乘務組的一員，飛行過程中我會不斷巡艙，除了為旅客提供服務，也會通過對旅客表情、姿態等的觀察，處置可能出現的流行病，并按每100個旅客為單位配備一個衛生防疫包，里面有口罩、手套、護目鏡、消毒液等。可以說，我們非常好地完成了每次飛行任務。
但2020年春節后，機上的防疫措施顯著加強。第一，對旅客而言，他們不僅很難享受到我們完整的服務，而且機票也出現“一票難求”的情況。因為國際航班普遍時間較長，尤其是洲際航線，一次飛行可能在8小時以上，以前我們給旅客配備很多餐食，但疫情暴發后開始減配，比如只配一個餐盒。而且，我們會從國內準備好去程和回程所需的全部餐盒，不再從國外采購。
到了2020年年中，航班大量減少了，包括對某些國家和地區停飛了很多航班。我注意到，我們飛國外時，去程旅客變得非常少，比如飛機原本可坐300名乘客，但可能去程僅50名，而回程全滿，而且機票長期“一票難求”。
第二，對空乘人員的防疫要求也逐漸加強。正常的話，我們到國外會在當地過夜或休息幾天，但疫情暴發后，公司作出決定，具備條件的機組和乘務組不再在國外過夜，而是搭乘回程航班回國休息。因此，我們現在會配備兩套乘務組，去程一套，回程一套。這使得我們每次在機上的時間可能超過16個小時。每個乘務人員在航班上都要全程穿戴防護服，這是一次性的，不能脫，很多乘務員全程連水都沒有喝過，畢竟飛機是一個密閉空間，我們要確保自身安全。
《21世紀》：隨著國際航班減少，對你們的收入也會產生非常大的影響？
王天：我們的收入與陪伴家人的時間都大幅減少。最新的德爾塔病毒，使得受感染的幾率大大增加了，國際航班的機組和乘務員的壓力也更大。我們公司最新規定，飛一趟國際航班后，要集中隔離14天，此后還需要居家隔離7天。這21天內是不能再飛任何航班的。而且，我們飛一次航班，來回20多個小時，再加上隔離21天，意味著一個月幾乎沒有什么工作量了。之前，我們飛100個小時，就有100個小時的收入，現在只能拿20多個小時的錢。而且，在接受隔離的21天內，我們是不能和家人見面的，因此陪伴家人的時間更少。
不過，我很感謝我的公司，盡管每飛一趟航班都在虧錢，但公司還是在盡可能地把更多同胞送回國內，而且公司在效益不好時也沒有拖欠工資。
民航局將出臺新一版防疫指南
《21世紀》：為確保機組和旅客不被感染，你們會進行哪些工作？
王天：旅客上機前，我們會提前召開準備會，對目的地進行最新工作要求提示，并對旅客進行體溫檢測，如發現體溫高于≥37.3℃，或存在乏力、干咳等癥狀的可疑旅客，會及時進行體溫復核，如確為發熱旅客，就拒絕乘客登機。飛行中，我們還會對旅客進行體溫篩查，一旦發現有上述情況，除了在機上進行必要的應急處置，也會通知目的地機場，配合地面工作人員做好旅客落地后交接。
按民航局規定，對高風險航班有一套評分規則，包括始發地現有確診病患率、航班客座率、飛行時長等。比如，始發地每百萬人口超過500人確診感染、飛機客座率超50%、空中飛行時間超過4個小時，就滿足高風險航班標準。一旦被列為高風險航班，機上將不提供餐食服務，而是將餐袋或餐盒及飲用水提前放到乘客座椅前的口袋內，也不供應報刊雜志，毛毯和靠枕等非特殊情況也不提供。
此外，一旦始發地每百萬人口超過500人確診感染，那么根據民航局規定，我們的預設客座率不能超過75%。如果低于這個標準，則飛機可以滿載飛行。但一個統一的標準是，只要執行國際航班，那么最后三排座位就都將預留出來作為隔離區，一旦在飛行過程中發現有旅客體溫異常或咳嗽等情況，就會安排旅客到隔離區就座，并由專門的乘務員為其服務。
《21世紀》：近期鄭州和南京疫情發生后，國際航班防疫有什么新規定？
王天：民航局在2020年3月發布的第三版運輸航空公司疫情防控技術指南中，就開始對始發地進行風險分級，過去，對國際航班的防疫要求最嚴厲的措施是“熔斷”。另外，如果一架航班被確診有5例或以上的乘客被感染，那么民航局除了采取“熔斷”措施外，也會采取控制客座率措施，即把后續4周的客座率控制在40%以下。
隨著疫情的變化，防疫政策也不斷進行調整，目前已經發布了7版指南。這次，根據南京和廈門機場出現的疫情，民航局的第八版指南也將在近期發布，屆時我們會及時根據最新的指南調整防疫工作，繼續讓中國的航班成為世界上最安全的航班。
疫情防控體現國家實力
《21世紀》：旅客在飛行過程中表現如何？回到國內后的感受如何？
王天：從國外回國的旅客，他們大多都做了非常充足的防護工作，包括佩戴N95口罩、穿戴防護服、醫用手套等。飛行中，盡管航程可能超過8個小時，但大部分旅客都不會取下口罩用餐。其實，旅客回國非常不易，飛機票很難買，飛行時間也不確定，而且這個航班隨時有可能因“熔斷”被取消。因此，很多旅客回到國內后都很激動，從他們的表情看是發自內心的放松，因為我們是全球控制疫情最好的國家，回到國內意味著各種保障措施都會是最好的。
《21世紀》：每次國際航班飛行任務結束后，你們后續會做哪些工作？
王天：飛機落地后，我們要對客艙進行清艙工作，對所有防疫物資、用品與相關部門進行交接。隨后，馬上由清潔和衛生防疫部門對機艙全面消毒。完成落地工作后，我們會馬上進行核酸檢測，然后去一個專用的隔離區進行全身和工作箱的消毒，并等待自己和旅客的酸檢測結果。
此后，我們再乘車到隔離酒店集中隔離14天。我們身上的防護服只有到了酒店后才能脫下來，最長的時候可能要連續穿上17-18個小時，很辛苦，非常不舒服，很悶熱。另外，為了避免感染，我們還會要求乘務組盡量減少使用盥洗室的頻次，所以大家一般都會選擇穿戴一次性尿不濕。
到了隔離酒店，我們還要進行多次核酸檢測，如果機上有旅客查出陽性，我們就得增加核酸檢測次數，以盡可能消除潛在危險。所幸，目前我國的機組和乘務組還沒有發生一例在機上受感染的情況，這也是我國防疫能力的體現。
本期編輯 劉巷 實習生 楊思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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