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樊志菁
新一屆美聯儲主席人選的結論本周將揭曉。美國總統拜登最初計劃在9月勞動節假期公布提名者，但種種因素令他不斷推遲作出決定。按照白宮上周發表的聲明，拜登將在感恩節假期前宣布提名人選。知情人士透露，拜登于本月4日與兩位候選人——美聯儲主席鮑威爾（Jerome Powell）和美聯儲理事布萊納德（Lael Brainard）進行了會面，兩人將成為僅有的候選人。
如今，美聯儲主席人選已經成為美國國會內部支持鮑威爾的溫和派和支持布萊納德的進步派之間較量，這也是現階段參眾兩院分裂的縮影。在貨幣政策立場上，兩人立場相似，但在金融業監管、氣候變化等議題上，布萊納德的立場相對更為強硬。無論誰最終當選，擺在面前的挑戰無疑比四年前更為艱巨。
由旺盛需求和供應鏈瓶頸造成的持續物價上漲似乎沒有緩解跡象，隨著就業市場逐步回暖，通脹成為了擺在美聯儲主席和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FOMC）面前最棘手的問題。
共和黨人上周借物價問題頻頻在國會發難，試圖阻礙民主黨方面繼續推出近2萬億美元大規模財政刺激計劃。隨著明年中期選舉臨近，共和黨方面希望借助民眾對通脹的不滿卷土重來，結束民主黨目前對國會兩院的壟斷。
政策連續性
美聯儲掌門人更替與否對貨幣政策的整體影響相對有限。圣路易斯聯儲主席布拉德（James Bullard）上周在回應美聯儲主席人選時表示：“無論結果如何，美聯儲的政策都會有很大的連續性。這兩位參與者都有著長期的經驗和從業紀錄。”
2012年，鮑威爾被時任美國總統奧巴馬提名為美聯儲理事，2017年11月，美國前總統特朗普提名鮑威爾接替耶倫成為下一任美聯儲主席，他的出現打破了40年來美聯儲主席經濟學背景的慣例。自2018年2月執掌美聯儲以來，據美國媒體統計，鮑威爾已經與國會議員舉行了超過350次會面、晚餐或電話會議， 通過頻繁有效的溝通，鮑威爾重建了兩黨對美聯儲的尊重，即便是在民主黨內也享有一定的支持，認同鮑威爾很好地處理了貨幣政策。
任期內，鮑威爾在貨幣政策中引入了“彈性平均通脹目標制”（FAIT）框架，允許通脹率短期超過其2%的目標，以彌補之前的不足，并確保在加息前實現“最大就業”目標。去年疫情初期，美聯儲應對迅速，通過快速降息，資產購買和多項信貸支持工具組合拳帶領經濟和金融市場度過了短暫混亂時期。但超寬松的貨幣政策也被認為是推高本輪物價的重要推手，其“通脹暫時論”也備受爭議。
布萊納德1997年加入克林頓政府擔任經濟顧問，2010年至2013年上任美國財政部負責國際事務的副部長。2014年，奧巴馬提名她為美聯儲理事。在貨幣政策問題上，布萊納德和鮑威爾幾乎沒有什么區別。布雷納德同意減少美聯儲債券購買的決定，但在加息之前，可能會對通脹更加耐心，是更為“鴿派”的選擇，愿意表現出更大的耐心。
由于布萊納德曾在克林頓和奧巴馬政府供職，提名可能遭到相當數量的參議院共和黨人的反對。她目前擔任美聯儲事務委員會（Committee on Federal Reserve Bank Affairs）主席，該委員會負責監督和管理美聯儲的個人交易指導方針，由于此前兩位地方聯儲主席因為“炒股風波”提前卸任，因此她在交易問題上容易受到批評和質疑。
銀行業監管或趨嚴
進步派民主黨人近期頻頻施壓拜登，要求重塑美聯儲領導層，理由涉及對銀行監管過于軟弱、高級職位缺乏背景多樣性等。美國參議院金融委員會主席布朗（Sherrod Brown）此前多次表示，鮑威爾在貨幣政策方面做得“相當不錯”，但在監管華爾街和氣候變化方面“做得不夠”。
相比之下，布萊納德在金融監管問題上更為強硬，對放松限制的決議往往持反對態度，包括近幾年針對2008~2009年金融危機后頒布的多德-弗蘭克法案（Dodd-Frank Act）條款的松綁。統計顯示，她在監管政策投票中累計提出了超過20條意見，并積極推動引入超過現有資本要求的反周期資本緩沖和修改社區再投資法。由于目前擔任銀行系統監管的常務副主席夸爾斯將于12月卸任，不少美聯儲觀察人士認為，讓布萊納德填補夸爾斯離開的空缺，并由鮑威爾連任美聯儲主席是合理的選項，也是拜登平衡各方面壓力的權宜之計。
加利福尼亞大學哈斯商學院教授威爾科克斯（James Wilcox）指出，阻力最小的途徑當然是鮑威爾連任。“在某些方面，你不得不認為鮑威爾是拜登政府最喜歡的共和黨人。”他說，“布雷納德則可以在職權范圍內進一步推動對銀行實施更嚴格的監管，她也可能更關注來自加密貨幣、央行數字貨幣（CBDC）的新形式競爭。”
Raymond James董事政策分析師米爾斯（Ed Mills）表示，拜登政府對美聯儲董事會的選擇對銀行業是挑戰。米爾斯說：“如果布雷納德被任命為主席，沒有人會感到震驚， 我們可以預期的是，拜登將提名一批董事會候選人，并將挑選誰來領導美聯儲在銀行監管方面轉向更為激進和積極的立場。未來的金融業壓力測試將更加嚴格，評分方式也將更加激進。”
鮑威爾大熱但懸念猶存
歷史上看，不同政黨背景并不會影響美聯儲主席的連任，比如共和黨人伯南克（Ben Bernanke）獲得了奧巴馬提名，共和黨人格林斯潘（Alan Greenspan）贏得了克林頓（Bill Clinton）的信任，民主黨人沃爾克（Paul Volcker）由里根（Ronald Reagan）提名連任。美國財長耶倫多次表達過對鮑威爾連任的支持。不過最近她的態度有所轉變，“我說過，我認為鮑威爾主席在管理美聯儲、解決問題方面做得非常好，特別是在流感大流行發生時，”耶倫上月在參加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節目中說，“但重要的是，拜登總統將選擇一位經驗豐富、可信的人，而且候選人眾多。”
《巴倫周刊》報道稱，鮑威爾和布萊納德前往白宮時，只與拜登和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拜登高級經濟顧問迪斯(Brian Deese)進行了會面，鑒于耶倫作為財政部長和前美聯儲主席的身份，她的缺席是值得注意的。考慮到迪斯對貨幣政策應對和解決氣候變化的推崇，天平似乎有所傾斜。
鮑威爾曾被認為是美聯儲主席最受歡迎的人選， 市場預計他連任的概率9月初一度達到90%。隨著拜登即將對任命美聯儲主席一事作出決定，上周數位民主黨進步派議員發表聲明對鮑威爾連任提出反對，但民主黨內重磅參議員曼欽（Joe Manchin）在與鮑威爾會面后表達了對其的支持，加之現任美聯儲主席在參議院內部獲得廣泛認可，其提名獲得表決通過的難度要低于布萊納德。第一財經記者注意到，目前鮑威爾連任的概率已經降至65%，但依然是最大熱門，相比之下，布萊納德的支持率近兩個月從15%升至了33%。
法巴銀行在研報中指出，對布萊納德的美聯儲主席任命將使得美聯儲“在多樣性方面發出令人信服的信息”，這是繼耶倫之后第二位領導美聯儲的女性。“盡管在氣候問題上與鮑威爾并無實質性分歧，但布雷納德州長在形式上表現出色，發表了幾次以氣候為重點的演講，最近還呼吁美聯儲更直接地參與和氣候相關的銀行監管。”報告稱。
達拉斯聯儲前主席費舍爾（Richard Fisher）顧問、Quill Intelligence Advisory Service現研究主管布斯（Danielle DiMartino Booth）則將拜登提名布萊納德比喻成一場“巨大的賭博”。她認為兩周前的選舉結果——共和黨在弗吉尼亞州州長競選中的勝利將使民主黨人更加傾向于溫和派。此外，鮑威爾無緣連任可能會擾亂市場，這是拜登現在不希望面對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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