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陶短房
4月7日,非洲新冠肺炎確診病例累計超過1萬例,達10075例,累計死亡487例。與其他國家或地區相比,非洲的疫情數據似乎并不算特別“刺眼”。但縱向比較則令人擔憂——3月23日聯合國曾公布數據,稱截至當日,非洲各國累計確診1396例,累計死亡40例,短短兩周時間,這兩個關鍵疫情數據雙雙大幅增長。
截至目前,據不完全統計,非洲各國新冠確診陽性的政府高官,有科特迪瓦國防部長巴卡約科、幾內亞公共安全部長卡馬拉和公共工程部長奈提等。此外,著名爵士樂手、喀麥隆傳奇人物迪班戈,以及法國馬賽足球俱樂部前主席、塞內加爾人迪烏夫等非洲世界級名流的去世,也讓越來越多人意識到,非洲疫情到了何等嚴峻的程度。
最大的嚴峻,則是“不確定”。
以最不發達國家之一——中非為例,該國紙面上的數據(截至4月8日,累計確診病例11例)相當漂亮,但該國衛生部長4月6日坦言,直到4月2日,該國才從中國收到一批試劑盒并開始進行首批核酸測試,這樣獲得的數據,其可靠性可想而知。
另一個最不發達國家布基納法索,該國《瓦加杜古國家報》3月23日援引官方疫情協調員烏埃德拉奧格教授的話稱,該國防疫部門截至當日接獲疑似病例申報電話42000多個,但因能力匱乏僅進行了“數百例”核酸測試,結果確診數高達99例。
中非僅僅是非洲各國疫情數據的一個縮影:據世衛組織(WHO)2月中旬稱,2月初非洲能進行核酸測試的實驗室僅兩個(塞內加爾和南非各一個),盡管WHO和其他國際組織鑒于疫情緊迫加大援助力度,也僅僅將實驗室總數增至26個。
“不確定”意味著對疫情的“不摸底”,意味著人們將無法準確評估非洲疫情傳播現狀并預估發展趨勢,意味著各國和國際社會將難以勾勒疫情對非洲衛生體系、經濟、社會等各方面的沖擊,也意味著難以有的放矢地加以應對。
中國上海醫療救治專家組組長張文宏甚至表示,印度和非洲出現新冠疫情流行時將是人類災難。
由于世衛組織總干事譚德塞本人就是非洲國家埃塞俄比亞人,他早在2月22日就向非盟通報疫情,并發出“最令人擔憂的是衛生系統薄弱的國家,尤其在非洲”的警告,非洲許多國家,如南非、科特迪瓦、塞內加爾、埃塞俄比亞等較早進入衛生緊急狀態,許多國家效仿中國、韓國和意大利等,實行了“封城”、宵禁等應對措施。
一些條件較好的國家對疫情的反應十分迅速,獲得世衛組織和許多國際機構的稱贊,如摩洛哥在短時間內擁有了日產口罩330萬個的能力(未來一周將翻番),充裕的產能令該國得以要求所有民眾自4月7日起必須在公共場合戴口罩,否則可能面臨3個月監禁的處罰。由于準備充分,反應迅速,摩洛哥截至4月初已累計完成10萬次以上核酸測試,被公認為此次非洲疫情應對的“優等生”。
盧旺達被認為“非洲行政治理能力最強的國家之一”,總統卡加梅雷厲風行地推動“減少人員密集”的措施,甚至不惜將一年一度、具有重大意義的“盧旺達大屠殺”26周年紀念儀式改為線上舉行。4月4日,盧旺達成為撒哈拉以南非洲國家中第一個完全關閉邊界“封國”防疫的。由于防范措施啟動早、落實好,外界對該國疫情數據“較為信任”。
還有一些國家,如肯尼亞、南非、貝寧、喀麥隆、吉布提、突尼斯、塞內加爾等,采取了關閉公共集聚場合、鼓勵戴口罩、加大核酸測試密度、增建擴建醫療衛生機構等措施,在國內普遍加強了疫情科普力度,努力落實應對管制措施,有些國家努力嘗試解決藥品、測試盒及個人防護設備的供應問題,有的國家不顧壓力關閉了宗教場所,有的國家努力開展線上教育,緩解停課壓力,還有些國家宣布了對貧困人口和特殊群體的補貼政策。
但這些國家囿于自身條件,普遍存在“應對措施打折”的問題。如南非,總統拉馬福薩承認,疫情“凸顯了南非自身存在的政治、經濟、社會體系脆弱性”。
上述國家屬于“努力抗疫,但條件所限效果打折”的,它們可算非洲抗疫的 “中等生”。
還有一些國家情況令人失望。它們有的屬于最不發達國家,缺乏最基本的醫療衛生保障體系和應對落實條件,如中非、布基納法索等;有的人口多且人口增長快,行政治理能力跟不上,如尼日利亞、科特迪瓦;有的因政局混亂等原因造成防疫措施難以落實;另一些國家本身醫療衛生條件不算差,但防疫措施落實不到位,如突尼斯,該國民眾普遍對政府推動的、并不嚴密的“禁制令”置若罔聞;剛果(金)首都金沙薩則因僅僅維持了4天“緊急狀態”便放任自流,受到普遍批評。
總體上,非洲各國在防疫方面得分“優少差多”,且僅憑自身能力很難在短時間內扭轉這一局面。
非洲的公共衛生狀況落后,有報告稱,全球醫保覆蓋率最低的10個國家,9個在撒哈拉以南非洲;全球25個受呼吸道疾病影響最嚴重的國家中,有22個在非洲。非洲許多人口至今用不上充足的潔凈水,不少地方污染嚴重、蚊蠅橫飛、臭水橫流,到處充斥著“土產”垃圾和發達國家傾倒的洋垃圾,很多人因文化知識欠缺、很少接受科普教育,導致個人衛生習慣不佳,公共衛生意識淡薄,自我保護能力差。非洲人又熱情奔放,藝術、宗教、禮尚往來,群聚場合眾多……所有這一切,都恰是新冠病毒的可乘之機。
衛生條件相對較好的摩洛哥,目前每名醫護人員要面對約20名患者,工作壓力巨大,個人防護設備雖然暫時夠用,但倘病例繼續激增,就有“燒穿”的風險;喀麥隆衛生條件遜色于摩洛哥,該國首都雅溫得是全國醫療條件最好的城市,也僅有4個能收治新冠確診者的醫療機構,擁有80張ICU病床和“最多10臺”呼吸機。多名專家指出,由于個人防護用品短缺,非洲多數國家醫護人員普遍面臨被感染風險,一旦遭遇大規模醫護人員感染減員,后果不堪設想。
上述兩國在非洲國家中,醫療衛生條件還算較好的?铺氐贤咝l生部數據稱,該國僅有不到80臺呼吸機,50個重癥監護室,而該國人口超過2500萬;擁有1900萬人口的世界最大內陸國馬里,截至3月24日僅有56臺呼吸機,兩家可收治新冠患者的醫院,37張病床;更貧困的剛果(金),只有25臺呼吸機,其中能用的僅5臺。醫學雜志《柳葉刀》指出,許多最不發達的非洲國家,平均每萬名居民僅有不到5張普通病床,兩名醫護人員。
正因為先天不足,WHO才早早發出“非洲危險性高”的預警,并在2月中旬就表示,其籌集的6.75億美元防疫資金捐款中,將有很大一部分用于應對非洲可能面臨的疫情沖擊。前面提到的核酸測試實驗室短短幾周就從兩個增至26個,就是國際緊急援助的成果。
鑒于嚴重的“不確定”“不可知”,目前沒人能預估,新冠疫情將給非洲造成多大影響。英國倫敦衛生和熱帶醫學院皮爾森團隊預測,到5月初非洲感染新冠的累計確診數將突破45萬例,累計死亡數萬人之多,而大多數機構則認為,此刻任何預測都不足為憑。有機構就指出,在核酸測試基數如此之低、很多國家連人口普查數據都不準的情況下,“任何預測都毫無意義”。
許多經濟學家,如信貸保險公司科法斯首席經濟學家馬西利等認為,許多非洲國家,如安哥拉、贊比亞,甚至南非等將因疫情陷入困境,因為各國為防疫紛紛樹起限制人流、物流的樊籬,這勢必對全球產業鏈和市場鏈構成巨大威脅,而對國際市場依賴度畸高、自身又處在全球產業鏈最底層的非洲國家,勢必會首當其沖地遭到經濟重創。
非洲絕大多數國家,經濟和外匯嚴重依賴資源出口和旅游收入,而這兩大類恰是受此次疫情沖擊最嚴重的領域。不僅如此,發達國家和主要新興國家增長下降、收入減少,也勢必影響資源需求和旅游消費投入,非洲各國同樣會被殃及。
與之相隨的是資產的流出。馬西利指出,3月份新興國家資產凈流出是2008~2009年的四倍,而非洲則是重災區,惠譽、穆迪等評級機構正不斷降低非洲國家債務信用評級,這將令非洲各國金融狀況雪上加霜。
非洲各國普遍“年輕”,戰后至今戰亂頻仍,政局動蕩不堪。如果疫情一發不可收拾,并進而引發經濟危機,就可能在許多國家造成嚴重的社會動蕩,甚至成為滋生戰亂、暴力和國際恐怖主義的溫床。
一旦如此,整個國際社會也將遍嘗苦果,無一可置身事外。
鑒于此,各國應迅速、實際性行動起來,幫助非洲各國應對“疫情綜合癥”——這既是助人,也是互助、自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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