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意大利媒體劍指美軍血液項目，呼吁到德特里克堡溯源的文章近日在中國社交媒體廣泛傳播。隨著追溯新冠病毒起源的線索不斷增加，德堡成了重點關注對象。
這時候，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著急了。8月6日，CNN專門為此事發文，傲慢地稱上述意大利媒體《聲音的力量》（la Voce Delle Voci）為“不知名小報”（obscure Italian tabloid），攻擊意媒的報道將矛頭指向德堡是在和中國“協同宣傳”。同時，CNN也不忘借機給中國潑臟水，聲稱中國呼吁美國開放德堡溯源是“毫無根據”的陰謀論。
和CNN相比，意媒《聲音的力量》影響力確實小得多。根據它們的臉書簡介，這是一家做調查報道的月度媒體，擁有自己的網站和報紙。面對CNN的攻擊，《聲音的力量》11日回應稱，“我們是一份陽光下的報紙，編輯部就在那不勒斯，沒啥神秘的。”
新冠溯源是一項極其艱難且復雜的工作，除了《聲音的力量》將一系列線索和傳播路徑指向德堡之外，目前各國研究人員都在四處收集證據，希望揭開新冠的起源之謎，各國媒體也都在進行跟蹤報道。
隨著世界各地科學家對樣本的展開研究，現在已經有越來越多的證據顯示，新冠病毒2019年已在多國多地出現，許多病例早于2019年12月底在武漢發現病例的時間點。
“新冠病毒可能2019年夏末就已在意大利傳播”
2020年11月，意大利研究人員在該國《腫瘤雜志》上發表論文稱，他們檢測了2019年9月至2020年3月參與肺癌篩查試驗的959名志愿者的血液樣本，結果發現，111名志愿者血樣中存在新冠病毒的受體結合域（RBD）特異抗體，占志愿者總數的11.6%。
該論文的第一作者喬瓦尼·阿波洛內（Giovanni Apolone）曾告訴路透社，2019年10月第一周采集的4名志愿者血樣中存在這種抗體，這表明他們很可能在2019年9月已感染新冠病毒。
2020年11月，意大利研究人員在該國《腫瘤雜志》發表論文
《金融時報》7月20日稱，應世衛組織要求，意大利錫耶納的維斯梅德里實驗室和荷蘭伊拉斯謨醫療中心的一個實驗室用不同方法對上述研究中的相關樣本進行重新檢測。
兩家實驗室重新檢測了 29 份意大利原始樣本，其中一些結果為陽性，另一些為陰性。作為對照，2018 年的29份血液樣本也得到檢測。
在這些測試中，科學家們發現3個樣本的冠狀病毒相關抗體IgM呈陽性，這通常是近期感染的跡象。其中，最早一份樣本是在2019年10月10日收集的，還有一個2020年2月5日的樣本，也顯示中和抗體呈陽性。
然而，沒有一個樣本含有足夠高水平的三種抗體。伊拉斯姆斯大學要求IgM、中和抗體以及被稱為IgG的第三種抗體都達到足夠高水平，才會將其視為感染證據。
伊拉斯姆斯大學病毒學負責人馬里恩·庫普曼斯（Marion Koopmans）表示，這些新結果“很有趣”。但同時她也警告道，雖然有一些抗體的證據，但根據該校的嚴格標準，沒有一個樣本提供了先前感染新冠的確鑿證據。
“我們使用了一個相當嚴格的閾值，不能排除一些觀察到的反應是真實的”，她說，“但是，為了確認早期循環，我們建議對不明原因疾病患者進行病毒學確認研究。”
對此，研究員喬瓦尼·阿波洛內表示：“這次重新檢測的結果似乎表明，我們之前報告的無癥狀患者的情況，是這種病毒很早就在意大利傳播的一個可信的信號。”
他進一步解釋道：“如果這一點被證實，這將可以解釋2020年，在意大利觀察到的有癥狀病例激增的現象。新型冠狀病毒或更早的版本，已經悄無聲息地在傳播”。
《金融時報》指出，意大利的這篇論文尚未經過同行評審，沒有回答新冠病毒起源的問題，但這些發現可能會引發關于在2019年12月武漢出現首例確診病例之前，新冠病毒是在意大利還是其他地方傳播的辯論。
2021年7月19日，重新檢測的研究結果發布于MedRxiv網站，此論文尚未經過同行評審
今年（2021年）1月7日，意大利米蘭大學牽頭的一個國際研究團隊在《英國皮膚病學雜志》上發表報告稱，他們從該國一名年輕女性皮膚病患者2019年11月10日的活檢樣本中發現了新冠病毒基因序列。
文章最后提出討論問題：“我們能把這個病例稱為意大利皮膚科零號病人嗎?”
作為上述研究團隊的牽頭人，米蘭大學病理生理及移植學系教授賈諾蒂今年1月在接受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專訪時表示，新冠病毒能夠感染人體多種組織器官。2020年米蘭及其周邊地區是意大利最早暴發疫情的地區之一，通過對當地新冠肺炎確診病例的觀察，他發現其中有5%—10%出現了皮膚病癥狀。
研究團隊有針對性地選取2019年11月至2020年2月的近20個僅呈現皮膚炎癥、但沒有其他明顯新冠肺炎典型癥狀的疑似樣本進行分析，結果在其中7個樣本中發現新冠病毒的核糖核酸，其中時間最早的一例樣本來自2019年11月10日送檢的一位25歲米蘭當地女性。
賈諾蒂說：“2019年，我們還不知道有新冠病毒的存在，當時我根據這一病例的病理學樣本做出了錯誤的診斷，我當時以為她患有其他疾病。幾個月后，我再次通過顯微鏡進行觀察，才發覺這可能是新冠病毒感染引起的。于是我們通過專業實驗室設備再次對皮膚組織樣本進行檢測，結果在皮膚的汗腺中發現了新冠病毒的核糖核酸。”
意大利米蘭大學牽頭的一個國際研究團隊在《英國皮膚病學雜志》上發表研究結果
2021年2月，美國《新型傳染病雜志》正式發布了米蘭大學的另一項研究。該校研究人員檢測了2019年9月至2020年2月期間采集的39份口咽拭子樣本，這些樣本來自疑似麻疹但最終麻疹檢測呈陰性的患者。結果發現，一名居住在意大利米蘭周邊的4歲男童樣本新冠病毒檢測呈陽性。
這份口咽拭子樣本采集于2019年12月5日，該男童在那之前一段時間沒有外出旅行史。研究人員對病毒進行基因測序發現，病毒毒株基因組序列與在武漢出現的新冠病毒參考序列100%相同。
發表于美國《新型傳染病雜志》的米蘭大學相關研究
2021年8月6日，來自美國、加拿大、意大利等國的多名科學家在“柳葉刀合作預印本項目”平臺聯合發表了有關新冠病毒溯源的研究報告，稱在2019年9月采集的樣本中檢測出新冠病毒核糖核酸陽性。
預印本論文是尚未經過同行評議，還沒有在學術期刊正式發表，但出于及時分享信息等目的而公開的論文。
研究人員對156個出現麻疹樣癥狀患者的435份樣本進行了調查。在13名患者的樣本中發現了新冠病毒感染的分子證據，其中5人的樣本還發現了新冠病毒抗體。最早一例樣本采集于2019年9月12日。
論文稱，基于研究結果，人類感染的新冠病毒祖型病毒可能出現在2019年6月下旬至8月下旬，并且在2019年夏末已經開始在意大利倫巴第傳播。
意大利首次報告新冠確診病例是2020年1月30日，但目前為止已有多項研究表明，新冠病毒可能早已在意大利傳播。
多國科學家在“柳葉刀合作預印本項目”平臺聯合發布有關新冠病毒溯源的研究報告
法國：最早的疑似病例可追溯到2019年11月
法國科爾馬市阿爾貝·施魏策爾醫院去年5月曾發表公報稱，該醫院醫學影像部門對2019年11月1日至2020年4月30日期間該院完成的2456張胸部影像進行復查的結果顯示，在該院患者中，最早的疑似新冠病毒感染病例可追溯到2019年11月16日。
巴黎北部一家醫院的危重癥科室在對2019年12月至2020年1月肺炎患者的核酸檢測樣本復檢時發現，一名2019年12月入院的患者新冠病毒檢測呈陽性。該患者是居住在巴黎北部郊區的魚販，除了2019年8月的阿爾及利亞之行外，他沒去過其他地方。
2020年，法國巴黎北部一家醫院的醫生在《國際微生物》雜志上發表的研究報告指出，新冠病毒2019年12月下旬就已在法國傳播，這比2020年1月24日法國官方首次報告確診病例早了近一個月。
論文指出，這一病例與中國缺乏關聯，并且在發病前沒有臨近旅行史。
《國際微生物》雜志研究報告截圖
多國在廢水中檢測到新冠病毒遺傳物質
不僅在人類身上發現了更早期新冠感染的線索，對廢水的檢測結果也顯示，新冠病毒可能早已存在。
西班牙巴塞羅那大學去年6月公布的一項檢測結果顯示，2019年3月12日采集的廢水樣本新冠病毒核酸檢測呈陽性；巴西圣卡塔琳娜聯邦大學去年7月發表研究報告說，研究小組在弗洛里亞諾波利斯市2019年11月27日采集的廢水樣本中檢測到新冠病毒的遺傳物質；意大利高等衛生研究院去年6月發表公報說，在2019年12月18日取樣的米蘭市和都靈市廢水中檢測到新冠病毒的遺傳物質。
研究顯示2019年12月新冠病毒就在美國本土傳播
2020年12月，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在美國感染病協會（IDSA）官方出版物《臨床感染疾病》雜志（Clinical Infectious Diseases）發布研究報告，研究人員通過對美國紅十字會血樣追溯發現，在2019年12月13日至16日期間，美國加利福尼亞、俄勒岡和華盛頓三州至少39人的血液中已經出現新冠病毒抗體。
時隔7個月，同樣隸屬于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的國立衛生研究院（NIH）也發布研究報告，指出在美國多地采集的血液樣本中檢測到新冠病毒抗體，顯示早在2019年12月，新冠病毒就已經在美國本土傳播。
NIH研究報告截圖（部分）
具體而言，研究人員對伊利諾伊州、馬薩諸塞州、威斯康星州、賓夕法尼亞州和密西西比州的血樣采集時間分別是2020年1月7日、1月8日、2月3日、2月15日、3月6日；而這5個州首次報告新冠確診病例的時間分別是2020年1月24日、2月1日、2月5日、3月6日、3月11日。
由于感染病毒后大約需要兩周時間才能產生抗體，按照抗體檢測時間向前推，那么伊利諾伊州在2019年12月24日就已經出現了新冠病毒，報告指出，“這項研究證明新冠在美國流行之初就已在很多州低水平傳播。”
除了上述兩份美國權威機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一項研究同樣表明，新冠病毒可能早在2019年12月就已存在于洛杉磯。
意媒：美軍血液項目把病毒帶到意大利
在各國科研人員積極溯源的同時，全球媒體也在時刻關注溯源進展。今年7月7日，意大利媒體《聲音的力量》報道稱，美軍血液項目把病毒帶到意大利。
《聲音的力量》7月7日報道截圖
文章摘錄如下：
2018年4月，美國德特里克堡關閉了焚化爐以節省維護成本。從那以后，包括“生物武器”級別在內的醫療廢物，其銷毀工作都交給了位于馬里蘭州巴爾的摩的一家私人處理公司——柯蒂斯灣醫療廢物服務公司。
然而，這家公司有著“臭名昭著”的違規記錄和不合格管理歷史。2019年6月，該公司在弗吉尼亞州的工廠就曾因“多次違反州法規”而被州環境質量部罰款13.7萬美元。
地板上，大量積水中有未經處理的醫療廢物，員工也沒有穿戴任何防護裝備……2020年1月，德特里克堡的駐軍指揮官德克斯特·納納利上校公開承認，在建造新的焚化爐之前，陸軍及其實驗室這些年來一直無法控制“從使用到銷毀的材料”。因此，可疑病毒完全有機會在德特里克堡內外的軍事人員中廣泛傳播。
自2019年6月以來，新冠病毒一直在馬里蘭州所有軍事基地傳播，而美國軍方通過“武裝部隊血液項目”（ASBP）將病毒傳播到歐洲。
ASBP項目是美軍已形成的較為完善的血液保障體系，也是活躍多年的美國海外武裝部隊的官方血液供應渠道。
ASBP項目從國家中心地區（華盛頓特區、馬里蘭州和弗吉尼亞州）的軍事基地采集血液，也包括德特里克堡、安德魯斯聯合基地。然后該機構每兩周就將血液運送到英格蘭和意大利的空軍基地。
意大利威內托大區的美軍基地2個美軍基地 圖源：聲音的力量
血液運輸的要求，是要在三天內完成所有程序環節并保持冷鏈運輸——至此，被感染的美軍人員或冷鏈血包上的病毒，順利借由ASBP運輸體系抵達歐洲。
2019年8月，意大利威內托大區的美軍基地Caserma Del Din招募當地平民志愿者，為里面的軍人提供心理教育服務。根據意大利米蘭國家腫瘤研究所報告，意大利的首例病例正是2019年9月于威內托大區記錄在案。而美國軍事基地集中的英國，同樣也出現嚴重的新冠疫情局勢。
因此，美軍人員及其冷鏈血液包裹，是歐洲新冠病毒預防工作中長期被忽視的漏洞。
德特里克堡環境辦公室主任喬·戈特瓦（Joe Gortva）2020年1月表示，建造醫療垃圾焚燒爐需要數年時間，沒有提到柯蒂斯灣醫療廢物服務公司。沒人知道什么時候“病毒泄漏”會從德特里克堡結束。
意媒回應CNN抹黑：我們編輯部在那不勒斯，沒啥神秘的
意媒在報道中注意到了德特里克堡以及美軍血液項目這一傳播路徑，認為德堡溯源很有必要。該報道隨后被中國媒體注意并報道，國內社交媒體網友因此掀起一波“德堡溯源”的呼聲。
該報道隨后引起了CNN的注意。8月6日，CNN在報道中傲慢地對此事做出回應，不僅稱意大利媒體《聲音的力量》為“不知名小報”，還說該媒體的報道是和中國“協調一致的宣傳”。
當然，CNN也借機向中國潑臟水，直接在標題中稱，中國在加碼“新冠美國起源”的陰謀論。
8月11日，《聲音的力量》對CNN 的上述報道做出回應，標題是：CNN攻擊“意大利不知名小報”，哪家？聲音的力量！
《聲音的力量》在報道中對CNN的攻擊進行了正面回應：“我們是一份陽光下的報紙，編輯部就在那不勒斯，沒啥神秘的。”
在這之前，《聲音的力量》于本月3日的報道中詳細介紹了7月7日稿件的生產過程。
報道稱，一個月前，他們收到了一封來自美國的電子郵件，郵件和新冠病毒溯源有關。隨后，他們和這個神秘的發件人進行了密集的郵件交流。這位發件人給《聲音的力量》發了一份能夠總結其結論的“備忘錄”。
后來，經過檢查和反饋之后，該媒體將他們收到的完整“消息”（也就是上文我們的文章摘錄）發布了出來。
7月7日的報道發布之后，《聲音的力量》編輯部收到很多反饋，有美國記者來約采訪，還有德國讀者給他們寫信。
一位德國讀者在信中寫道，他注意到很多中國媒體都引用了這篇文章，但都沒有注明出處，你們怎么看？
觀察者網查詢發現，不少媒體在引用上述文章時候使用了美國世界新聞網（wn.com）信源。但事實上，美國世界新聞網只是一家新聞聚合類網站。
對此，《聲音的力量》在報道中回應稱，即使在意大利，類似的狀況也常有發生，消息傳播開了，但消息來源未被提及。
病毒溯源中方組長建議：下一步要查比武漢更早出現病例的國家
病毒溯源應始終秉持科學、客觀精神，在這一點上，多國政府、政要、專家學者都已達成共識。溯源的過程中，不同的聲音，不同的研究發現，會讓我們離真相越來越近。
目前，多項研究顯示，新冠病毒在2019年12月底武漢發現病例之前，可能出現在多國、多地，甚至開始傳播，多重疑云指向德堡實驗室。
因此，國際社會出現調查德堡的呼聲無可厚非。除了德堡之外，溯源還需要世界各國的積極配合，在多國開展。
香港《南華早報》4日報道稱，中國—世界衛生組織新冠病毒溯源聯合研究專家組中方組長梁萬年表示，新冠病毒溯源的下一步工作應對準2019年武漢疫情暴發之前，就在動物、環境和人類樣本中發現病毒的國家，還有向華南海鮮市場出口冷鏈產品的國家。
他在書面采訪中說：“我們建議世衛組織（WHO）對早期疑似病例、以及在動物和環境研究中發現的早期證據進行審查和分析，以確定現有證據的科學有效性和可靠性。第二階段的重點應該基于公開的研究證據......病毒通過中間宿主從自然宿主傳播的途徑最有可能。”
梁萬年向世衛組織建議，溯源工作應根據最新研究成果，“與時俱進”地重新考慮新冠病毒的傳播鏈和傳播方式。很多研究表明，新冠病毒可由人或動物傳播到物體，再由物體傳播到人類，這“更新了我們對呼吸道傳染病傳播的理解”。
來源|觀察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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