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是身經百戰的“老外貿”了，中基寧波集團董事長周巨樂卻在近期的一場座談會上坦言自己“兩天沒睡覺了”。讓他揪心的，是國際形勢變幻、國內疫情反復、金融市場波動等“黑天鵝”下，原材料漲價與出口信用風險等挑戰加劇的局面。
一系列因素疊加下的連帶反應，正在讓外貿企業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海外市場不斷趨嚴的合規要求，以及可能出現的新的貿易摩擦，讓外貿企業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更強調合規這件事，地方政府和跨境電商平臺也開始注意到這一變化與背后的需求。
更大的合規挑戰
“今年我們更加強調合規了，在合同制定等細節上也更加注意合規相關風險的規避。”長三角地區一家大型服裝外貿企業負責人周木（化名）告訴第一財經，國際形勢變幻難料，他們正在提前做預案，希望通過制定框架、梳理合同條款，以及加強操作中關于合規的執行能力，去盡可能規避風險。
浙江省商務廳貿易救濟調查局副局長賈春仙表示，不少企業在進行對外貿易時，合規意識比較弱，對國際通行的慣例、法律法規了解相對欠缺，從而因合規問題產生經濟損失，交了“學費”。
周木表示，作為大型外貿企業，公司以前出于信用，只要海外客戶不提不發貨，無論如何都會出貨，但這次涉及俄羅斯的訂單，如果不能用人民幣結算，即使已經完成了生產也不會出貨了，“這是公司歷史上的第一次”，也是在響應外貿的規范化與合理化。另外，對于和美國的訂單，他們也開始更多采用離岸價，或者和對方在合同中約定如何分攤仍處于高位的國際運費，以減少運費波動帶來的損失。
與此同時，為了規避投資風險，越來越多民營企業開始了全球化布局。賈春仙提出，企業在海外經營業務越來越多，但因全球經貿環境復雜多變，已有不少企業因合規產生了經濟損失，甚至有企業已完成上市工作準備，卻因合規問題擱淺，讓前期所有費用“打了水漂”。
在這樣的背景下，浙江省商務廳印發《加快推進企業外經貿合規體系建設三年行動計劃（2022-2024年）》（下稱《行動計劃》），以加強外經貿領域風險防范，提升外經貿企業合規競爭力。更直接的目的則是，幫助企業增強在前述問題上的敏感度，提醒企業關注不斷增加和變化的相關國際貿易法條，少犯低級錯誤。
這是目前全國首個系統性開展省域外經貿企業合規體系建設的政策文件。浙江計劃在3年內培育外經貿合規先行企業100家，并在中國（浙江）自由貿易試驗區率先形成覆蓋外經貿企業的合規機制和培育路徑。
除了對外的合規應對，對內的規范也在加強。周木提出，近期在實際操作中的一個變化是，以往跨省代理那種墊付資金等不合規的事不再做了。
全國企業合規委員會專家丁繼華認為，從微觀的企業角度來看，強化外貿企業合規體系建設，可以建立自我監督與約束機制，有利于防范合規風險，同時也可以建立合規管理制度，提升企業的精細化管理能力，更好地應對境外經營規則變化，增強國際競爭軟實力。從宏觀經濟發展來看，則可以幫助中國供應鏈更好地參與國際競爭，整合國際資源，推動外貿乃至經濟的高質量發展。
跨境電商平臺升級
據海關統計，今年前2個月，我國進出口總值6.2萬億元人民幣，比去年同期（下同）增長13.3%。其中，出口3.47萬億元，增長13.6%；進口2.73萬億元，增長12.9%；貿易順差7388億元，增加16.3%。機電產品和勞動密集型產品出口均增長；原油、煤炭和天然氣等進口量減價揚，大豆、成品油等進口量價齊升。
外貿整體向好，但在物流與合規服務成本高企、原材料價格與匯率波動等諸多因素疊加下，向跨境電商轉型成為越來越多的企業在利潤不確定性中尋求突圍的方式。
2021年我國跨境電商進出口規模達到1.98萬億元，增長15%。自2017年以來，我國跨境電商規模5年增長近10倍。
“現在全球做生意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各個國家的合規性。”B2B跨境電商平臺阿里巴巴國際站總裁張闊表示，今年包括歐洲、北美在內的海外市場，在稅務合規和商品合規性上都會提出更高的要求。而中國企業要讓生意做得安穩并持久，就必須要符合各地不斷變化的監管和法律法規。
阿里研究院新產業中心主任郝建彬表示，阿里研究院通過去年二季度做的中小外貿調研發現，大概38%的企業都面臨虧損的狀況。其中，交易額在80萬～3000萬美元以下的企業更關心出口國稅收的風險，15萬～80萬美元規模的企業則更加看重電商未來的流量以及出口國的政策風險，而規模不到15萬美元的小微企業關注的是出口國的法律風險，同時缺少相關的法律和運營的人才。另一個普遍的挑戰是，外部環境的復雜多變，比如出口國或目的地的稅收和法律風險上升以及貿易保護主義趨勢下保護性關稅提高等。
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提出，多措并舉穩定外貿。擴大出口信用保險對中小微外貿企業的覆蓋面，加強出口信貸支持，優化外匯服務，加快出口退稅進度，幫助外貿企業穩訂單穩生產。加快發展外貿新業態新模式，充分發揮跨境電商作用，支持建設一批海外倉。
上述《行動計劃》在重點目標中，除了開展企業出口、境外經營、境外上市的合規工作，也提到了跨境電子商務領域，以引導企業符合外經貿領域法律法規、國際條約、商業慣例、監管規定、行業準則、道德規范等要求。
在主要舉措方面，除了加強培訓及合規人才培養外，《行動計劃》還將強化數字化賦能，搭建合規服務平臺，并依托“訂單+清單”監測系統，聯合律師事務所、信息技術服務企業等第三方機構建立合規業務平臺，發布全球經貿規則和預警信息，開展企業遠程測評和診斷。同時，搭建合規風險識別產品對接平臺，發布外經貿企業合規指引，開展小微企業合規服務。
對外貿企業自身而言，“辦法總比困難多”。
除了像周木他們那樣與客戶在合同中約定運價分攤外，寧波華茂國際貿易有限公司總經理顧蔚軍堅持“防范風險第一”，即保存現金流，等局勢明朗后再行動。與此同時，他們選擇提前跟客戶簽署長期協議，以防范國際煤價跳漲的風險。汕頭市澄海區匯業玩具有限公司負責人陳瀚告訴第一財經，今年企業的出口規模預計將達500多個貨柜，因此他打算直接找船東簽約，提前鎖定艙位以保障運力和運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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