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30日，一年一度的伯克希爾股東大會召開在即。現年92歲的巴菲特和98歲的芒格將再度搭檔，為全世界的投資者分享投資智慧和人生思考。諾亞財富是2022年度巴菲特股東大會的戰略合作伙伴，將攜手 “第一財經”全程直播現場盛況。為此，我們特別策劃了預熱專欄《巴菲特十日談》，集結諾亞十人專家天團，邀您提前“熱身”，每晚七點半，基于今年巴菲特年報和致股東信，用簡單的問答形式，聊聊巴菲特那些投資觀……
巴菲特有句廣為人知的名言：“人生就像滾雪球，關鍵是要找到足夠長的坡和足夠濕的雪。”長坡厚雪幾乎是他一切投資的準則。也正因如此，他認為投資不是挑股票，而是“挑生意”。本期《巴菲特十日談》的主講人劉亦浩是歌斐資產私募股權投資部董事總經理。眾所周知，私募股權投資的本質也是“挑生意”。作為“挑生意高手”，他將從專業角度為我們分享價值投資的底層邏輯，并解讀在巴菲特和芒格都看好的中國大市場里，有哪些“長坡厚雪”的行業值得長期投資。
巴菲特十日談Day3主講人——劉亦浩
歌斐資產私募股權投資部董事總經理
2016年加入諾亞，現任歌斐私募股權投資主管合伙人。曾任紐約證券交易所北京代表處首席代表、董事總經理；美林（亞太）有限公司董事、副總裁。
4月30日，一年一度的伯克希爾股東大會就要召開了。這是投資界每年的一件盛事。雖然我們身在遙遠的中國，而且歌斐大多數伙伴都封控在家里，但我們還是希望借用這次股東大會的機會來聊一些和投資相關的事兒。
Q&A1: 伯克希爾能夠長期取得驕人投資業績的底層邏輯是什么？
大家從2021年報可以看到，1965年到2021年，伯克希爾股票的年復合增長率達到20.1%。巴菲特和芒格如何能在57年間取得如此驕人的業績，我想大家都或多或少可以引用一些來自這兩位投資大神的理論和原則，但我認為最為重要的一點就是巴菲特所說的，伯克希爾的投資策略是選擇優秀的生意，而不是簡單地選股，他們十分看中生意的可持續性以及公司管理層的素養。雖然伯克希爾投資的標的集中在二級市場，但投資邏輯則和我們熟悉的一級市場更接近，或者說這本來就是注重趨勢的價值投資的底層邏輯。所謂長坡厚雪，在正確的趨勢下，利用時間的復利效應，實現超額回報。
Q&A2: 巴菲特和芒格多次表示看重中國市場，你認為中國哪些行業具備長期投資潛力？
同時，無論是巴菲特還是芒格，他們都很看重中國的市場機會。對于一家坐擁1440億美元現金儲備的超大型基金，中國這個大市場無論如何都繞不過去。今年股東大會我想關于中國的問題一定也會被多次提及，讓我們拭目以待。作為中國人，我們都希望能夠被別人長期看好。芒格先生有句名言，“想要得到某樣東西的最好方法，就是讓自己配得上它”，我想這句話已經給出了清晰的答案，那就是我們要別人持續看好中國的最好方法，就是把我們自己的國家變得更好。
如何才能把我們自己變得更好呢？最簡單直接的方式就是發展好本國經濟，讓各行各業都呈現出積極向好的趨勢，不僅個體、企業層面，也要在政府、政策、法律層面做得更好。有好的趨勢，就有了長坡厚雪的基礎，一級市場就會有好的投資機會。下面我就想和大家一起分析、探討哪些行業在中國具備這些的長期趨勢。
進入第四次工業革命之后，人類中長期的發展趨勢主要看科技發展。我們認為科技行業在中國最為重要的發展基礎就是，由政治、經濟和安全這三個因素，疊加形成的，基于自主能力的，創新和替代。中美雙邊關系發展中，繞不過修昔底德陷阱。美國對于中國科技進步的壓制將是一種長期趨勢。為了尋求突破點，我們必須發展本土技術。硬科技方面，十四五規劃中羅列了九大基礎核心領域和11項關鍵核心技術。這些領域和技術都具備趨勢驅動的意義。大家會看到未來一級市場投資更多圍繞這些領域和技術展開。軟科技方面，除了信創帶來的政策紅利之外，另外一個重點就是企業全面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產生的巨大機會，這當中也有中央政府為全面、準確、清晰了解各地政府以及企業的實際情況而起到的推動作用。
我們總結的科技行業核心投資邏輯包括：1，中國是全球最大單一和最具深度的市場，基于技術創新形成的優勢應用場景在中國前景廣闊；2，在全球數字化轉型的趨勢下，技術應用會激發主要行業的升級需求；3，內循環供應鏈的自主化趨勢下，半導體行業國產替代需求旺盛。從行業布局角度看，我們會重點關注，半導體、智能制造和企業軟件服務這三個子賽道。
半導體行業的發展趨勢，無論從技術層面，還是下游應用層面，我們都可以看到半導體使用數量都在快速上升。技術角度看，新一代的通訊技術、顯示技術，和計算存儲方案快速發展進步，從需求層面不斷推動半導體市場規模快速發展。應用角度看，從過去的家電、PC到智能手機，再到如今的智能汽車、智能機器人以及元宇宙等，大量的應用場景都需要數量龐大的芯片來帶動。世界半導體貿易統計預測2021年全球半導體產值達到5510億美元，同比增長25.1%。
半導體行業另外一個值得關注的趨勢就是在后摩爾時代，新封裝、新材料，新架構可能帶來的機會。摩爾定律大家都很熟悉，半導體芯片每18個月性能翻番。但隨著納米制程更小，半導體的性價比不再提升，制程對芯片性能提升以及成本降低的貢獻逐漸變小，后摩爾時代，技術迭代將主要圍繞新封裝、新材料和新架構三個方向展開，隨著中國在半導體領域的大力布局，有機會成為全球重要的參與者甚至是細分領域的全球領導者。（我們去年投資的中芯長電，就是從中芯國際分拆出來，在國內半導體行業領先的3D堆疊封裝企業。美國硅谷團隊投資并且已經上市的Navitas是利用氮化鎵作為新材料的三代半導體企業。最近我們也有一個紅杉跟投項目曦智科技，在新架構下屬于光子計算領域。）
中國半導體行業的另一個強有力的推動因素就是國產替代。自中興、華為事件以來，我國自主可控、國產替代加速，大陸產能迅速擴張，國產替代比例將從2020年的16%提升到2025年的20%左右。作為半導體最重要的原材料，晶圓的產能也大幅提升，尤其是12寸晶圓產能增速明顯。除了原材料，我國半導體上游設備國產化率也取得顯著成果，核心國產化設備很多已經實現上市。（我們在2020年投資的屹唐半導體，就是一家在全球領先的半導體設備公司，產品包括去膠、熱處理等。屹唐半導體已經上市過會，預計今年會在科創板掛牌上市。）
半導體硬件方面的投資，主要圍繞兩大主題，三大場景。兩大主題就是信息化、數字化，以及自動化、智能化。三大場景就是消費電子，數據中心和智能硬件。順著這個脈絡發展出去的話，以三大場景作為土壤，我們可以看到以核心終端為主干，以及功能元件為枝葉的投資機會。消費電子場景，我們重點關注VR/AR外設。（我們最近在看一家TCL分拆出來的AR設備企業，項目比較早期，但公司技術具備全球領先的優勢，已經在業內推出首款雙目全彩Micro-LED光波導AR眼鏡。硅谷團隊投資的Leia和Niantic也是兩家設備技術公司，前者專注裸眼3D技術，后者專注AR。）數據中心場景，我們重點關注計算和存儲。（除了之前說的曦智科技，我們去年還投資了長鑫存儲，公司是國內唯一DRAM一體化存儲器制造商。）智能硬件場景，我們重點關注智能汽車的硬件和軟件，以及工業機器人。（我們多年前布局蔚來，在2018年和2020年投資零跑，目前公司也在港股上市申請過程中。機器人方面，我們投資了全球領先的商用無人機企業云圣智能。）
之前說過，中國兼具最大單一和最具深度的市場，新能源汽車行業就是基于技術創新可以在國內形成優勢應用場景的一個大行業。新能源汽車行業應該說從2020年開始正式進入大眾視野，這幾年新能源汽車產量和銷量都有很大的增長，2021年同比增長1.6倍。2021年12月單月，新能源汽車的銷售滲透率達到23%的歷史高點。今年預計有望突破600萬輛。
新能源汽車的算力由駕駛芯片和車機芯片組成，數據和駕駛行為有關，需要各種傳感器來捕捉，比如激光雷達，毫米波雷達，超聲波雷達和攝像頭等。算法則和ADAS相關。現在大家買車，會越來越重視車機部分，軟件定義汽車未來會成為主流趨勢。汽車作為下一代的智能終端，能夠實現“平臺+軟件”的商業模式，憑借軟件變現有望幫助傳統車企實現盈利能力重新向上。另外，車機軟件能力逐步成為行業核心競爭力。功能性軟件和服務型軟件將成為車企軟件變現的主要途徑，從單車軟件研發成本看，ADAS目前約占37%，未來將提升至45%，是軟件價值中的核心。大家可以用我們在手機和應用APP的消費情況作為對比，手機廠商的利潤率很低，而且是一次性收費，而應用APP服務應用雖然單價低，卻是持續性付費。我覺得未來很有可能汽車也是相同的模式，車企在硬件少賺錢甚至不掙錢，但在軟件服務上逐步養成客戶付費的習慣。
除了上面偏硬的半導體和智能制造，還有一塊兒就是軟件服務。我國的工業軟件發展一直受到國家政策的關注，同時國產替代的需求緊迫，中美貿易摩擦以來，特別是Windows7停服和信創政策出臺之后，陸續推出了政府、國有企業、八大行業針對服務器、操作系統和工作軟件的國產替代時間表。企業服務軟件方面，中美兩國無論從GDP總量，還是小企業數量上看都比較相當，而企業服務行業規模確有13倍的差距。根本原因在于中國企業數字化進程一直遠遠落后于美國，但這兩年我們在國內市場看到一些有利這個行業發展的趨勢，首先企業IT年支出占比顯著提升，從2019年的27.6%快速提升至2020年的42.4%，這是一個積極的信號，因為凈金額復購率（Net Dollar Retention）是衡量這個行業的重要指標。同時中央政府也在發力推動企業進行信息化和數字化建設。1月15日習主席關于“不斷做強做優做大我國數字經濟”的講話內容，也在政策面為企業服務提供了很好的行業支撐。我們預計未來在這個領域的投資數量和金額會繼續保持較快增長的趨勢。（打開企業服務行業圖譜，我們在人力資源、數據庫和低代碼BI賽道有了布局，未來還會在營銷科技、業財稅、網絡安全等領域進行探索和布局。）
Q&A3:除了科技行業，還有什么賽道在中國具備長坡厚雪的趨勢基礎？
除了科技行業在中國具備長坡厚雪的趨勢基礎，醫療行業和消費行業也具備類似的趨勢基礎，但由于今天時間有限，我只能和大家做一個概括性的梳理。
驅動醫療行業趨勢發展的最根本邏輯就是我國龐大的人口基數、人口老齡化以及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提升。我國目前65歲以上人口占比已經接近12%，而且隨著新生兒數量逐年遞減，老年化進程在未來會不斷加速，如果我們參考日本的實際案例，大家應該會有更大的緊迫感。同時我國醫療行業的現狀是醫療資源缺口大，并且地區分布差異大，未來在醫療公共設施方面的建設需要有更大的投入，所以總體來看醫療行業具有很好的抗周期性，屬于趨勢比較持續的朝陽行業。從行業布局角度看，生物醫藥、器械診斷和醫療科技是我們重點關注的三個賽道。過去六個月到一年內，二級市場中的醫藥板塊表現不盡人意，市場進入擠泡沫階段，未來醫藥醫療企業所謂“暴利”常態將不復存在，運營效率將成為未來的核心競爭力。短期之內我們在醫療領域的投資會更趨謹慎。但在差異化競爭中，我們也希望通過投資賣鏟人的邏輯，找到在逆勢中具備良好發展空間的標的，比如CDMO賽道，原材料上游，以及“真創新”（First-in-Class/Me-Different）藥物研發帶來的機會，比如基因治療方面，國內藥企起步幾乎和國外廠商同步。（去年我們布局了兩家基因治療企業，邦耀生物和紐福斯，前者主治地中海貧血，后者主治基因缺陷引起的眼科疾病。）
驅動消費行業趨勢發展的最根本邏輯就是我國龐大的市場容量。我想這也是巴菲特和芒格特別看好中國市場機會的最主要原因，根據2021年年報披露，比亞迪依然是伯克希爾第八大的股權投資項目。宏觀上看，首先中國是全球最大的消費市場，中國龐大的人口基數決定了全球的消費品公司都聚焦于中國市場。2010年到2020年這十年之間，中國貢獻了31%的全球家庭消費增長額。在汽車、酒類、手機等許多品類中，中國都是全球第一大市場。同時中國又是世界工廠，是全球供應鏈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在500種主要工業產品中，中國有40%以上產品的產量排名世界第一。最后消費投資抗周期，而且消費品一般生命周期都比較長，不容易被新技術顛覆，可以積累護城河，但又因為消費市場總量巨大，不容易形成壟斷。所以我個人認為消費品到最后比拼的都是供應鏈管理、成本控制和運營效率。護城河這個概念大家耳熟能詳，這也是巴菲特的經典理論之一，它是企業競爭的壁壘，也是我們投資的安全墊。我們在投資過程中也在不斷尋找具備較高護城河的優質項目。護城河可以來自產品本身、也能來自品牌、或是服務，甚至是商品能給人帶來的與眾不同的感覺。但任何有護城河的產品本身都是過硬的。讓人找貨靠品牌，讓貨找人靠營銷。營銷最容易達成，關鍵看投入產出比。但產品和品牌卻不是花錢能買來的，他們需要長期積累。（創造元氣森林的唐彬森在2019年天使輪投資了活力28，這是一個具有70年歷史的國產日清品牌，我現在依然清晰記得“活力28，沙市日化”這一膾炙人口的廣告詞。為什么一個新銳品牌的締造者要去投資一個70年的老品牌呢？他的答案很簡單，因為消費品要建立品牌認知并占領消費者心智非常難。）符合ESG理念的企業也是未來我們會關注的重點，特別是諾亞和歌斐已經加入UN PRI組織，我們在一級市場和二級市場的投資都逐步要向ESG可持續投資和負責任投資原則靠攏。消費團隊去年底投資的斑布就是一個很好的ESG案例，利用可再生且生長迅速的慈竹作為原材料生產紙漿，生產環境污染排放僅為國標的三分之一，同時支持了四川當地的助農經濟。消費升級是我們每個人的剛需，和財富積累無關。我們都希望取得高性價比的產品，也都希望獲得具有個性化的服務，不同年齡層次的需求，城市化的進一步發展，居民可支配收入的增加，這些變化都使國內消費有機會成為最長久的GDP驅動力，效果可能遠超在過去三四十年的出口和政府投資拉動。消費者也不斷追求從品質、到品牌，再到品位的提升，無形的服務需求也開始趕超有形的產品需求。在物質不再匱乏的今天，我們也發現越來越多自主消費品牌在年青一代人群中的流行和蔓延，品牌帶來的不再僅限于品質的保證，而更多地賦予了社會、文化，和價值觀的認同感，因此自主品牌在未來會有大幅崛起的機會。
一級市場投資是一個長期、復雜的過程管理，如何找到長坡和厚雪，都需要具備多元思維邏輯、深厚的行業知識儲備，良好的心態和情緒控制，我希望以后有更多機會和各位投資人交流、討論，一起在復雜的外部環境中，找到性價比最合適的基金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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