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3日上午,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在三星堆博物館召開新聞發布會,發布“考古中國”重大項目三星堆遺址考古發掘階段性成果。
記者從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獲悉,此次階段性成果,確認了三星堆祭祀坑的年代,實證古蜀文明是中華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此外,在發掘過程中,多學科研究豐富了三星堆文化內涵,也創新了考古和保護工作機制。
圖源:央視新聞
三十年來“祭祀坑”埋藏年代爭議問題解決
2020年至2022年,祭祀區共計開展發掘面積1834平方米,基本確認了祭祀區大致呈西北—東南走向的長方形分布范圍,與北側緊鄰的三星堆城墻平行,面積將近13000平方米。
祭祀區內分布的商代遺存均與祭祀活動有關,包括1986年發掘的一號坑、二號坑以及本次新發現的6座坑,在8座坑的周邊分布著矩形溝槽、小型圓形或矩形祭祀坑,以及南側的灰溝、西北部的建筑。西北部的建筑平面呈長方形,面積僅80余平方米,建造程序復雜,因緊鄰分布著相似的建筑,故該建筑很有可能屬于大型建筑群的一部分。
灰溝、建筑基礎以及小型祭祀坑出土有金器、有領銅瑗、跪坐石虎、跪坐石人、石琮、石璧、玉鑿、綠松石和象牙等珍貴文物。在現有祭祀區表面堆積(第⑤層)之下還分布著埋藏整根象牙或相對完整玉石器的祭祀坑,表明該祭祀區延續使用時間較長,目前發掘的6座新坑為代表的祭祀遺存為該祭祀區偏晚階段遺存。
祭祀區之外的區域以及祭祀區疊壓的早期堆積均發現居住遺存,夾雜較多灰燼、燒土顆粒和破碎陶器,被祭祀區疊壓的居住遺存年代最晚距今約3800-3700年,祭祀區之外且疊壓祭祀區的居住遺存,年代最早距今約3000年。
確認三星堆祭祀坑的年代是此次發掘成果的重要意義之一。考古人員對近200個樣品進行了14C測年(碳十四測年),測年數據集中在公元前1131年至1012年,出土陶尖底盞、陶高領罐、陶斂口甕等與金沙遺址蘭苑地點同類器物形制近似,可知除了存在打破關系的五號坑和六號坑年代稍晚之外,其余幾座坑的埋藏年代一致,為商代晚期,距今約3200年至3000年,解決了過去三十年來關于“祭祀坑”埋藏年代的爭議。
新發現6座“祭祀坑”,共計出土編號文物近13000件
截至2022年5月,K3、K4、K5、K6已經結束野外發掘,其中K3、K4進入整理階段,K5、K6正在開展實驗室考古清理,K7、K8正在進行埋藏文物提取階段。
6座新坑直接開口于宋代堆積層之下,其中K6打破K7。祭祀坑平面形制可分為寬長方形、窄長方形和近似方形三類,K8面積最大,約19平方米,K5和K6分別僅有3.5平方米和4.1平方米,面積甚小。面積越大深度亦越深,K3和K8最深,深度均超過2米,K5最淺,深度只有50厘米上下。所有“祭祀坑”的方向均非正南北向,長軸方向大致呈東北—西南向(K1、K2、K3、K4、K5)或者西北—東南向(K6、K7、K8)。
各坑的埋藏堆積,除了K5和K6在填土堆積之下只有一層埋藏文物之外。其余幾個大坑以K7相對簡單,直接在填土之下掩埋象牙和薄片狀為主的金器、銅器和玉石器,K3、K4在象牙堆積和填土堆積之間均有一層灰燼,不過K4的灰燼遍布全坑,而K3的灰燼層只分布于坑東北部。
其中,K8堆積最為復雜,先是埋藏眾多大小不一、質地各異的銅器等,之后埋藏大量象牙,再之后于南、北兩側填充夾雜紅燒土塊的黃褐色粉沙土,之后鋪滿整坑灰燼,再之上填充夾雜大塊紅燒土和“石磬”碎塊的黃褐色粉沙土,最后填土掩埋。以上幾座大坑不同埋藏堆積層之間并無明確界限,部分象牙實際上也混雜在各類埋藏文物之中,而K3還有幾件銅器顯然是象牙埋入坑之后才入坑的。K3、K4和K8的灰燼也并不單純,包含燒土顆粒以及較多細小文物或大型文物的殘片、構件。
6座坑共計出土編號文物近13000件,其中相對完整的文物3155件。
圖源:央視新聞
祭祀區研究成果豐碩,黃牛、野豬很可能被用作祭品
在文物保護、清理與修復工作上,考古人員通過保存環境電化學監測,探索環境與青銅器腐蝕的關系。采用顯微觀察,發現多件殘存絲綢遺跡以及玉器制作、使用痕跡。利用顯微CT、掃描電鏡能譜、拉曼光譜分析技術對部分典型青銅器、玉器基體、銹蝕產物結構和成分、鑄造工藝做了初步分析。這些研究為文物保護修復措施提供依據,為文物信息和價值闡釋提供科學支撐。
據介紹,整理階段,經過精細、規范化清理和可逆物理固型,使大口尊、圓口方尊、頂尊跪坐人像、頂壇跪坐人像、扭頭跪坐人像及金面具、金面罩等一批“重量級”器物實現“站立”并面向公眾展出。目前已經清理青銅器77件,玉石器120件,金器44件,象牙678根(段),象牙雕刻殘件46件。
例如,采用顯微觀察發現出土的20余件青銅器、象牙表面發現了紡織品賦存;發現四號坑灰燼層殘存紡織物及絲線痕跡,采用酶聯免疫技術發現四號坑灰燼層中有蠶絲蛋白。同時,初步確定了四號坑灰燼層包含物類型,運用顯微觀察、高光譜和微納CT分析,初步判斷四號坑灰燼層沒有明顯分層;四號坑灰燼層中發現了竹亞科、楠屬、闊葉樹材、棕櫚科、蘆葦、禾本科、甘藍、大豆、菊葉香藜、少量碳化稻等植物,其中竹亞科占90%以上,該結果對研究四川盆地同時期環境具有重要意義。
此外,六座坑提取碳十四測年樣品近200個,經過貝葉斯統計樹輪校正計算明確幾座坑的埋藏年代大概率落在公元前1150年至公元前1000年的范圍之內,屬商代晚期,為研究幾座坑的年代關系提供了科學依據。
值得注意的是,從氨基酸殘留含量和微生物活躍程度看,各坑內有機物質存在嚴重降解,但仍然能檢測到豐富的有機物質。其中,脂肪酸分析說明祭祀坑存在明顯指向動物脂肪的有機物證據。蛋白質組學檢測到黃牛、野豬蛋白質成分,結合商周時期祭祀特點,黃牛、野豬很可能被用作祭品。
圖源:央視新聞
發現了扭頭跪坐人像、神壇、玉刀等之前未見的器物
本次發掘發現了青銅大面具、扭頭跪坐人像、神壇、玉刀等之前未見的器物,豐富了三星堆遺址的銅器類別;研究認為三星堆的銅器鑄造工藝為范鑄法和分鑄法相結合,采用了鉚接、芯骨等技術;通過顯微觀察和絲蛋白分析在多個坑中發現了絲綢,填補了西南地區夏商時期無絲綢實物的空白。
四號坑通過植物考古明確坑內灰燼主要以竹為主,另有楠屬、闊葉樹材、棕櫚科、蘆葦、禾本科、甘藍、大豆、菊葉香藜等,表明古蜀國的氣候溫暖濕潤,祭祀區緊鄰河邊且植被茂密;殘留物分析顯示祭祀用牲有黃牛、野豬等,諸多新發現呈現出更加完整、豐富的三星堆遺存種類和文化內涵。
據了解,本次發掘的若干新器物顯示出三星堆遺址與國內其他地區存在的密接文化聯系。三號坑、八號坑發現的銅尊、銅罍、銅瓿為中原殷商文化的典型銅器,三號坑、四號坑發現的玉琮來自甘青地區齊家文化,三號坑、七號坑、八號坑發現的有領玉璧、玉璋、玉戈在河南、陜西、山東以及廣大的華南地區都有發現,各坑大量發現的金器則與半月形地帶自古有之的金器使用傳統相符。
而神樹、頂尊跪坐人像以及大量龍形象器物則表明三星堆遺址的使用者在自身認同、禮儀宗教以及對于天地自然的認識與國內其他地區人群相近,無疑確切表明三星堆遺址所屬的古蜀文明是中華文明的重要一員。
據介紹,此次發掘創新了考古和保護工作機制。現場搭建了現代化考古發掘大棚、恒溫恒濕發掘艙、現場應急保護平臺、多功能考古發掘操作系統等。整個發掘工作實現了跨領域聯合、多學科融合,40家考古發掘、文物保護、多學科研究、數字話服務等單位聯合攻關,考古學、歷史學、物理學、化學、古生物學、古地質學、古環境學等多個相關領域學者近200人參與現場發掘、科技考古以及文物保護等工作,確保高質量考古工作水平發揮。
新京報記者 張建林
編輯 樊一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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